能源本身只是经济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为生产提供基础条件。没有动力,没有热量,生产不能进行;没有能源,没有光电,生活也很难过好。可以说,不是能源决定经济,而是经济决定能源。
【资本论财经网综合】长期以来,我们都有一个概念,认为能源是经济发展的保障部门,主要责任就是保障能源供应。不管三七二十一,断电不行;不管国际油价多高,断油也不行。这里虽有合理的部分,但是完全只考虑供应,也会造成很多误导。
中国能源消费的三个问题
中国能源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对能源的需求增速过高,每年都在7%以上。我们最近算了笔账,按照7%的年增长速度,2020年中国需要56亿吨标煤,2025年需要将近90亿吨标煤。即使减半,按照年均增长3.5%的目标,中国有多少资源?能不能确保能源安全?先不说环境等其它代价,就说能源安全和可供能力,我个人感到很难支撑目前高速的增长。
中国能源现在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在当下能源供应过程中,有大量的外部安全性问题没纳入供需平衡的判断内。这里面包括能源安全的问题,比如我们从利比亚一下撤了3.5万工人,至少花费20亿人民币;我们在利比亚或伊拉克的投资,很多都打了水漂,业内人士说直接损失达几亿美元;此外,眼下南海油气之争愈演愈烈,为什么别国这么上劲,就是因为南海有大量油气。你说共同开发,人家却想单干。这对于中国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不表态就等于承认被人家占领,表态就可能演变成国家间的政治或军事对峙,这是两难的事。虽然,我们总认为国家的能源保障没问题,但这些安全问题,却都没有真正以价格形式体现在终端能源消费上。打个比方,你有煤,你不一定都能开采出来,还要考虑矿工能不能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去采,也要考虑终端消费的节约和高效问题。
中国能源现在面临的第三个问题是,我们过多地考虑发展经济,而很少考虑能源效率。目前,从一次能源来讲,工业用能占70%,民用占的比例仍然较小;在交通用能中,绝大多数在运物资,每年要运几十亿吨的煤和水泥,即使在民用车辆消费里,其主要内容还是生产性的。因为很多人开着私家车去上班,实质上不是游玩消费去了,而是去参与生产了,是间接地投入了生产,也应该属于生产性能源消费。这一点过去没有被认识到。
低价的代价
现在,世界高耗能产业三分之一到一半产能都在中国;其它各种终端产品,平均50%,有的甚至超过60%都是中国制造。中国消耗的能源占全世界25%以上,生产的产品占全球一半以上,可GDP还不足全球的10%。中国生产这么多消费品,一半以上全都出口了。拿新能源来讲,中国居世界光伏电池产能之首,然而我们却没有拿回同等的价值,仅在全球价值分配链里处于最低端。全国到处招商引资,都要建世界第一、亚洲第一的光伏电池生产能力,同样的产品线,这个省干了那个省也要干,结果是产能过剩。这样一来,一方面在投入过程之中浪费了大量资源、能源;另一方面,也把自己的价格压低了,让外国人哪个便宜买哪个。中国为全球做出这么多贡献,消耗这么多能源,却得到这么少的回报,真是太不聪明了。
中国为什么要生产这么多产品?我们对全球化进程中所谓的产业分工,来了个全盘接受,不但如此,还加剧了不合理,大量的退税出口,以外向型为主发展经济,并没有真正考虑中国老百姓需要什么。在初期,为了引进资金,扩大市场,这是对的,但后来就过分了。开始不清醒,为了原来的机制能够继续运转,人家不买,咱们就降价。通过这种“自杀”方式争取的市场不是比较优势,而是自我降低劳动收入。不是单位劳动时间产出更多,而是单位劳动时间收入更少。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坏的问题,我们把制造业特别是一般商品制造业的附加值率搞得特别低,到了想赚钱都不知道在哪赚的阶段,要么炒地皮,要么开矿山,然后又想学西方搞金融,可咱还没学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泡沫破裂了。下一步怎么办?在生产领域里如何增加GDP是中国现在面临的巨大挑战,很明显,再靠低价投入资源去增加产能,是绝对不行的。
能源消费关乎幸福
中国的消费模式是不是选择对了?这样发展下去,老百姓是不是得了实惠?而且绝大多数人是不是可以去仿效?这是我们需要深思的事。以北京的私家车为例,十几年前,有辆车是一种骄傲,在邻里间也是自豪的事,甚至有人没事就开车到三环转一圈,那时候叫做“游车河”。现在,消费汽车变成了负担,我们常常被迫驾车。这不是享受,不是好的生活方式。
那么,什么叫做合理的消费?这要从消费模式、幸福指数和幸福内容上考虑。我在欧洲和美国都住过,欧洲一般房子都不大,但是周围的辅助设施面积比较大,像球场、绿地。欧洲人不用24小时呆在家里,可以经常出去逛。而咱们一出家门就是马路,所以家家都想房子大一点、再大一点,还要在屋里搁个跑步机……自然休闲景观没了,要吃饭也得跑老远,这种模式不一定是高质量的,但肯定是高能耗的。
此外,我们不但要从资源环境条件出发,还要从社会结构出发来转变我们的消费模式。现在,人人比富、比豪华、比奢侈,你有车,我就要有游艇。土地这么紧张,北京机场这么多人等着排队,还要弄几架私人飞机,公平问题完全忘掉了。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要更好地考虑公民权利,这是我们面临的真正挑战。资源也不够,外部性也很大,再加上高消费是不是能够带领大家走入一个幸福家庭,这些都是值得认真考虑的。这些问题考虑清楚以后,才能考虑科学技术的普及问题。正如很多西方经济学家都已分析到的,完全靠市场和资本推动来解决社会公益性的选择,是选择不出来的。第一需要大家的觉悟,第二才需要科技的普及。
接下来,消费文化怎么树立?是不是有钱就可以任意消费?中国要想走13亿人共同富裕的道路,消费模式必须创新。学西方消费模式,不能达到共同富裕;如果不去创新消费模式,从现在的生活价值分配过程中,也拿不到劳动应该得到的必要价值。我们必须自己创造市场才能得到价值,才能提高中国劳动力的价值,很多方面要进行系统设计,不是一个简单的能源有没有、有多少能源怎么分配的问题。我们不但要过今天,还要过明天;我们不但要考虑自己,还要给子孙后代留余地。很多地方把资源挖完了,枯竭了,富人跑了,这种做法我们到底鼓励还是不鼓励,这是个很重要的选择。
眼下,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家一个月的电费是多少,为什么?主要是因为,电费占的消费比例太少了,有的家庭一年用的电费,还抵不上女主人一件衣服的钱。所以根本不在乎。我们有很多经济理论需要从基本上再讨论,讨论清楚以后,不对的地方得有人说“不”。而现在,先不说谁对谁错,听证时,先看有三个人赞成这个、两个人赞成那个,就按三个人的意见办。你要想涨电价,投票的时候不讲道理肯定通不过,要先讲道理,要有理论依据,不能完全从利益出发。当然,我们也要照顾到利益问题,不能完全靠电价解决一切问题。如果能源完全靠电力价格和能源价格来解决分配平衡问题的话,就会造成有钱人随便用,穷人用不起。因此,我们既要解决资源问题,又要解决教育问题,需要通过很多方法来达到双重目的,这个问题值得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