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全球的经济学家对中国经济的发展前景看法各异,毫无疑问,林毅夫是其中最为乐观的一位。中国经济未来20年平均每年仍有8%的增长潜力,2030年中国人均收入将达到美国的一半、GDP总量将达到美国的2倍---如此乐观的预测遭遇包括很多国内经济学家的质疑,被很多国人认为是在“放卫星”。更糟糕的是,他还鼓励政府推出进一步刺激举措,为政府投资主导的中国发展模式“辩护”。
这种乐观或许可以回溯到33年前夏天的那个晚上,当时年仅27岁的国民党陆军上尉连长林毅夫从金门岛跳海,只身游泳2000多米达到厦门的那一刻起。此后的33年,林毅夫投身学界,而中国经济也开启了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历程。从台湾到北京,从北大朗润园到芝加哥大学,再到世界银行,林毅夫完成了从军人到学者,再到世界级领导者的转变。
此次从世界银行卸任,林毅夫归来,带回了更多的国际经验,也带回了他最新的研究成果《新结构经济学》。这本书结合了其世行四年观察到的世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和曾经的“后发国家”的发展经验,提出了“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和政策建议。他也把这本书称之为自己在世行四年工作的“毕业论文”。
外需和政府投资放缓,国内消费原地踏步,中国GDP增速已经连续7个季度放缓。林毅夫反驳所谓的“中国崩溃论”,认为中国产业升级的空间大,城市化进程、基础设施的建设也还有非常多的空间;而且,中国政府的财务状况还是非常好的;另外还有庞大的居民储蓄和外汇储备。因此得出结论:中国维持8%的经济增长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林毅夫此前也曾在多个场合发表上述看法,并称中国可考虑再来一轮新的经济刺激,通过投资基础设施建设,为下一轮高增长奠定基础。但外界有批评认为他没有“接地气”,是“回国后放卫星”。对此林毅夫解释称,一个国家长期的经济增长速度取决于其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的速度。这点发展中国家有“后发优势”,就是借鉴或采用在发达国家已成熟的技术,将劣势转化为优势。他还指出,国际上已经发展相对成熟的产业对于中国来说可能是朝阳产业,可以引进、消化、模仿,在此基础上创新。在这种模式下,中国完全可能维持下一阶段的高速增长。
争论的焦点在于,首先,政府投资主导的经济模式是否值得推崇?中国经济正从投资和出口拉动转向消费拉动。但当前欧洲深陷债务泥潭,美国经济低迷,日本继续“失落”,中国可能在数年都将面临外需疲软;同时国内消费局面始终没有打开,不温不火;与此同时,政府投资性支出也因为效率不高、资金问题而难以为继。
林毅夫支持更多国有投资来带动经济,有一定的合理性。当然这也容易被解读为---是在给上一轮4万亿刺激方案“辩护”,因为那一次刺激也带来诸多问题,诸如其导致结构性问题更加突出、投资效率不高、通胀问题、地方政府债务问题,以及这些项目成为部分人敛财工具等弊病。在二季度中国经济加速下行后,对中国政府推出新一轮刺激举措的呼吁和传闻再次响起,而实质性的投资项目加速被“放行”,也说明了这一“呼吁”其实深得有关部门欢心。
其次,中国经济的发展不应该以继续牺牲环境和资源的低效利用为代价。林毅夫支持基础设施投资和加大城市化,另一个担忧就是如此低效率、粗放式的增长,可能导致中国环境进一步恶化、资源使用低效。虽然短期内带来GDP数字上的享受,未来治理成本非常高,也不利于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和经济质量的提高。
再次,不应该搞GDP崇拜,经济发展应该以民生和民众实际幸福感为主。林毅夫继续鼓噪“GDP增速8%”这样一个数字崇拜,但忽视过去数十年货币供应更高的增速、通胀对民众生活的实际影响;忽视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的二级分化和收入非配不公等问题;忽视经济发展和财富膨胀过程中的社会问题等。
最后,不能回避更深层次的改革话题。林毅夫的过于乐观,没有看到中国经济结构上的诸多问题,中国劳动力成本上升和人口红利趋于拐点的现实;没有意识到中国必须加速推进社会保障、医疗等改革,推进民众收入水平提升,进而让民众敢消费、有能力消费,真正依赖内需、而非靠暂时的政府投资来实现经济长远健康发展;也没有提及迫不及待的国有经济和垄断部门改革,扶持中小企业和私营部门对于一个健康经济体的重要性;更不可能提及政府部门和社会改革,从而提高整个经济的效率、减少经济成本和提高民众的实际幸福感受。
最后,不能否认林毅夫也提到过“必须把中国市场化的改革进行到底”,主张改善收入结构、收入分配问题,也提出过要解决贪污腐败等问题;他还提到过,认为中国需要进一步的金融改革,改变银行和股票市场导致“穷人”补贴“富人”的不公平局面;他还提到过,可以从二次分配,增加对有钱人的扣税,用转移支付的方式来补贴那些低收入的人群。但遗憾的是,他在“GDP增速8%”和“支持国家投资主导的经济模式”方面,太过于张扬、过于耀眼,遮挡了其他政策建议方面的光芒,这对民众来说---只会让他招骂;而对政府部门来说,或许他们只会选择性“吸收”,这才是最悲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