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之后付出的代价异常惨重。一度依靠东北“三宝”之一的人参而业绩大爆发的吉林紫鑫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紫鑫药业”，002118.SZ)今年以来开始持续为曾经的“造假门”埋单。
尽管该公司实际控制人郭春生因“造假门”离开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位置退居幕后，但在这位“人参大王”、省人大代表资格被罢免，且被实施监视居住之后，接踵而来的是该公司业绩持续的“变脸”。
更为糟糕的是，持续的减持显示，大股东们在资本游戏完结之时纷纷弃之而去。10月26日，该公司又一次发布大降的成绩单。有业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指出，依照眼下的状况看，这家自称被地方政府忽悠的人参产业公司的业绩惨剧非但远未结束，而且似乎才刚刚开始。
“造假门”后患
紫鑫药业2012年三季报显示，今年7至9月，紫鑫药业实现营业收入7068万元，同比减少57%，实现净利润1090万元，同比则下降了76.8%。前三季共计实现营业收入3.24亿元，同比减少约40%，净利润6707万元，同比下降幅度约为58%。
同时，紫鑫药业在三季报中还预计全年实现净利润9000万元至1.2亿元之间，同比下降约44.77%至58.58%。
就此，该公司董秘办人士向本报记者表示，“公司业绩大幅下降的原因在三季报中有专门的解释”。而据其三季报称：业绩下降幅度较大的主要原因为，在公司中成药产品保持稳定增长的情况下，人参产品销售收入预计较上年下降幅度较大。同时，上述董秘办人士表示，2010年增发10亿元的人参系列项目目前的进展状况也对于公司今年的业绩构成一定的压力。
资料显示，该公司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25360.93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31.52%；营业利润5057.82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57.01%；归属于母公司股东净利润5615.98万元，较上年同期下降49.61%。一季度，紫鑫药业的营业收入仅为5767万元，净利润仅为831.92万元。
不过，在此之前，因为进军人参产业，紫鑫药业的业绩频频放卫星。2010年，紫鑫药业实现净利1.73亿元，同比大增184%；2011年实现净利2.17亿元，同比增长25%，2011年前两个季度，更是创造了净利同比增长466%和325%的业绩神话。而2012年业绩的持续下滑，也被业内人士称为是曾经“业绩泡沫”的后遗症。
资料显示，曾被称为吉林省制药生产企业中的“后起之秀”的吉林紫鑫药业成立于1998年5月，该公司集科研、开发、生产、销售、药用动植物种养殖为一体，在2007年IPO之时，其主营中药产业。但紫鑫药业主营的四妙丸、补肾安神口服液、活血通脉片、醒脑再造胶囊等医药产品，在市场上因竞争力匮乏，销售规模也一直不温不火，业绩更是表现平平。
2010年进军人参产业之后，紫鑫药业的业绩开始大幅增长。该公司2009年年报显示，当年紫鑫药业实现营业收入2.56亿元。较上一年同期上涨14.76%；实现净利润6107.88万元，同比上涨14.51%。但在2010年在吉林省的号召之下，该公司迅速进入人参产业，并实施了10亿元的人参系列项目增发。也就是在这一年，其业绩卫星被无限放大。2010年，该公司实现净利1.73亿元，同比大增184%；2011年前两个季度，更是创造了净利同比增长466%和325%的业绩神话。
不过，业绩放卫星的背后却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骗局。独立证券分析师王辉分析指出，2011年紫鑫药业，被爆其不断地通过“自买自卖”的方式使得公司营收实现暴增，最终业绩也实现了大爆发式的增长。但期间其在吉林通化市、延边州两地注册的数十家人参种植与贸易公司，通过大量虚买虚卖，来做大公司业绩。
2011年8月，多份举报材料直指紫鑫药业通过虚拟单据、虚走资金，来虚构人参销售收入的造假劣迹。有报道称，该公司通过上述两地的关联公司，虚增收入达16亿元、利润达4亿元。比如，在业绩暴增的2010年，该公司营业收入前五名客户合计为紫鑫药业带来2.3亿元收入，占比达到36%。但是公司五大客户却被查出，大部分与该公司存在一定的“关联关系”。第二大客户千草药业实为紫鑫药业间接控制的孙公司；第一大客户平大生物和第三大客户正德药业同样也与紫鑫药业及其大股东存在密切的关联；而紫鑫药业分布在延边、通化等地上下游客户亦受同一集团所控制，并最终指向了紫鑫药业实际控制人郭春生。
值得关注的是，紫鑫药业2012年三季报还显示，身为公司第三大股东、第二大流通股东的吉林长白山股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长白山投资”)在三季度内再次减持约1000万股。梳理历史数据不难发现，截至2012年上半年，长白山投资持有紫鑫药业1303万股，但截至三季度，该公司仅持有300万股。此外，海通证券客户信用交易担保证券账户在三季度也减持了约17万股。
高管买“套”解放机构
实际上，紫鑫药业的造假门事件虽然已经爆发一年之久，但其背后谜团仍未解开。而目前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该公司确实存在利用关联公司粉饰财务报表之嫌。
2011年10月前后，紫鑫药业停牌进行了自查，曾经公告的自查报告中承认存在关联交易。2011年10月，证监会稽查大队就已进驻调查，但调查结论至今迟迟未出。其中诡秘之处，仍不为外人所知。不过，连环注册虚拟公司的事实已被该公司“承认”。
资料显示，紫鑫药业仅在通化市就注册成立了5家人参贸易公司，蹊跷之处在于，5家人参贸易公司均注册在通化市经济开发区开环路2号服务楼。在吉林省延边州，紫鑫药业也注册了数十家人参种植与贸易公司。而这些公司亦被指为公司进行人参贸易虚造业绩而设立。前述举报材料就称，通过这些关联公司，紫鑫药业进行了大量虚买虚卖，来做大公司业绩。紫鑫高管也曾给媒体叫苦说：“公司有苦难言，多数虚拟公司都是应地方政府做大人参产业的要求而成立的。”
2010年7月初，吉林省委、省政府要求人参产业龙头企业：“要在培育特色产业、加快资源转化上下工夫。”同年9月20日，该省政府召开全省振兴人参产业工作会议，为全省人参产业发展指明了方向：“要按照省委部署，认真贯彻落实省政府《关于振兴人参产业的意见》，深入实施优质人参资源培育和高端产品开发工程，推进人参种植规范化、质量标准化、加工精深化、产业集约化和效益最大化，开创人参产业发展振兴新局面。
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紫鑫药业大举进军人参产业，并于2010年底推出募集资金达10亿元的人参系列增发项目。2010年底，紫鑫药业以每股20.05元的发行价格，向吉林长白山股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兴业全球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太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百年化妆护理品有限公司、天津硅谷天堂鲲鹏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自然人杨录军共增发了近5亿股票。
事实上，自吉林省政府推出振兴人参产业规划，该省内很多地方政府也相应制定了很多优惠政策。其中通化市就明确表示，在通化人参产业园注册一家注册资本1亿元的企业，市政府承诺担保贷款2亿元。有业内人士表示，这亦是该公司注册虚拟公司的原因之一。在该业内人士看来，注册虚拟公司不但可以用来做大公司贸易业绩，而且还可以收取政府的优惠扶持。此等好事怎能让当时急于增发的紫鑫药业放过呢？
不过，会计师事务所为紫鑫2011年财报出具了一份带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对其购入部分野山参未取得采购发票持保留意见，该部分在财报上列报金额达九千多万元；此外，该会计师事务所对财务报表列报金额八千多万元的地参林转让承包协议方面亦存有疑点。
当然，除了财务造假，紫鑫高管亦被指责有操控股价之嫌。2012年1月9日，董秘钟云香以每股7.01元买入9.97万股，当天紫鑫药业股价被拉到涨停板，之后紫鑫药业又连续冲击三个涨停板。1月12日和17日，包括董事长曹恩辉在内的7位高管先后买入五十多万股。此后紫鑫股价放量猛涨，最高达到13.99元/股，较这轮涨势启动前每股最低价6.79元涨幅超过100%。
巧合的是，就在高管集体购股启动这轮涨势后，原本持有紫鑫药业的机构投资者纷纷抛售恰好解禁的股票。资料显示，上述增发实施后紫鑫药业成功融资10亿元。而在增发之后的2011年5月23日，该实施每10股送股10股，增发对象的持股成本降低至每股10.025元。到2011年12月29日，上述增发股解禁。
对比2012年一季报与2011年底股东变化情况，便发现在股价高涨之后的一季度，机构进行了清仓或大幅减仓。其中兴业全球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太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全部清空；天津硅谷天堂减持了1300万股，仅余300万股；长白山股权公司卖掉了绝大部分持股，百年化妆护理品公司与自然人杨录军也相应进行了出售。紫鑫一位高管曾告诉媒体，这些机构基本上都在高位出货，减去持股成本，投资收益率在30%左右。
利益交换？
尽管紫鑫药业在“造假门”之后，其实际控制人遭到了被迫去职董事长、总经理，以及被罢免吉林省人大代表身份，并被实施了监视居住的惩罚。但是迟迟尚未公布的对该公司的调查报告以及随之而来的处理情况，让投资者不免担心，在其业绩持续下滑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隐情？
对于是否涉嫌财务造假，该公司于10月10日发布的澄清公告称：公司对传闻中“人参产品低毛利率不正常；二季度收入、利润的增幅异常巨大，疑似人参销售自己卖给自己”等问题进行了逐一核查。
核查结果是，2012年4月公司财务报告审计机构在对销售客户的走访中发现，一位客户虽然于2011年末收到对其销售的人参产品，但是尚未完成验收入库工作，从而造成销售收入延迟确认，此笔销售收入1.1亿多元计入到了今年二季度，使得公司二季度的收入、利润较一季度有大幅增加。
而对公司囤积人参待涨的疑虑，该公司的解释是，为了保证公司未来原材料供应，今年公司暂停销售人参产品，从而导致存货增加。资料显示，公司存货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猛增，2011年6月底，存货余额为1亿元，而今年6月底，达到8.8亿元。
对于这些问题，前述紫鑫药业办人士仅表示，“不太好说。”然而，多位接受记者采访的分析人士却指出，梳理该公司财务造假与增发实施的时间节点，以及高管增持与机构减持时间节点，该公司很难摆脱“利益交换”嫌疑。
首先，该公司业绩暴增与曾经10亿元增发到底存在怎样的关系？其增发之时缘何能赢得多家机构投资者的真金白银？尤其是在前述增发股东股票解禁之时，该公司仍亮丽的业绩单，是否专为其股东减持而做？这一系列造假的后遗症中潜藏的谜团仍值得探究。
其次，公司大举押宝人参产业，不但将面临人参系列产品以及有关药品批号等瓶颈问题，更隐藏着人参产品经过爆炒之后的市场泡沫破裂带来的严重业绩风险。2010年该公司携30亿元巨资进军人参产业之后，吉林省内人参行情节节高升，比如水参从最初的十多元一斤一路上涨至2011年的五十多元左右，直到今年初水参的价格才出现了疲态。
上述业内人士表示，一切的麻烦并未结束，似乎才刚刚开始。而“造假门”后如何善后，将是紫鑫药业以及当地政府部门亟待思考与解决的难题。
